千年以来,马用生命和灵魂守护着蒙古民族,为了这群人生活得安稳和祥和,它们曾扬蹄踢破豺狼的头颅,也曾受尽委屈仍守护在主人左右;蒙古人用行动和心灵爱护着马群,为了这群骏马生命里的尊严和骄傲,他们从不吃马肉甚至不打马头,也从不束缚马的生活习性。
马与蒙古族人民那一幕幕感人至深的画、一个个催人泪下的故事被世人写进了文字里。十三世纪的叙事诗《成吉思汗的两匹骏马》,在蒙古族中几乎家喻户晓。叙事诗中描述的两匹骏马在参加成吉思汗围猎时的表现超群出众,贡献巨大。但这样辉煌的业绩没有得到主人应有的赞扬,两匹骏马因对主人不满遁逃而去。途中两匹骏马的性格和不同追求也终于暴露出来:一个是倔强自信、桀骜不驯,追求自由;一个是愿意忍受使役而眷恋主人。但最终在“恩君”的感召下,又返回到原来的马群,受到成吉思汗的欢迎、问候和封奖。这一寓言诗以两匹骏马的人格化反映出蒙古人与马的美好关系和马对蒙古人的笃实心态。史诗《江格尔》中英雄的坐骑,是集兽性、神性和人性于一体的艺术形象,马不但同英雄一样勇敢、坚强,具有高超的智慧,而且善解人意,对主人忠诚,在关键时刻,临危救主。据文献记载,蒙古民族英雄嘎达梅林义军与军阀和王爷军队激战中,嘎达梅林被冷弹击中落马,在敌军就要追上的千钧一发之际,嘎达梅林的乘马咬紧嘎达梅林的衣角,将其拖到河畔密林中,使嘎达梅林死里逃生。
十九世纪的蒙古族大作家尹湛纳希在返回家乡的原野上,不慎落马昏厥过去,这时有两匹狼扑了过来,尹湛纳希的乘马高扬四蹄和鬃尾与两匹狼展开了殊死搏斗,尽管狡猾的两条狼轮番进攻,但它仍寸步不离主人,最终挡住了狼的攻击,迎来了尹湛纳希的家人。
作为朋友,蒙古人给予马的是最真心的尊重,将马群放归大自然,任其自由自在地觅食、繁殖。作为兄弟,蒙古人给予马的是最细心的爱护,天气恶劣时他们甚至会把爱马放到屋里与自己共处一室。作为战友,蒙古人给予马的是最坚强的后盾,会为自己的战马挡住敌人的长矛。作为信仰,蒙古人给予马的是最高的荣誉,将马的精神作为整个民族精神的象征和将马作为永远崇拜的文化图腾。
“我不能没有马!”
几世轮回,马与蒙古人已相伴万年,其精神与气质和蒙古民族的血脉相融。他们之间是一种不可替代的共生的关系,是一种命运的联系,更是一种灵魂的结合。马是一种个性很强的动物,拥有宁静的内心和勇于献身的精神。马的习性和禀赋影响了蒙古人个性的形成,“勇往直前,奔腾不息”,这就是蒙古民族的精神。蒙古人只有和马在一起的时候才能够真正激发起他们的本性和热情,那种原本的狂野因子才能得到激发,才创造了一个又一个人类文化的奇迹。
机械动力的普及,提醒着我们那即将逝去的“蓄力”时代,但难以割舍蒙古人对马古老而挚爱的情缘。工业化进程碾碎了马群,利益逼使牧民放弃了世代相随的马匹,取而代之的是高速公路上的轿车,但金属的质感里找不到生命才有的热度。早已习惯在马背上享受骑行生活的蒙古民族,感觉不到马的心跳会让他们觉得找不到朋友的去处,失去了朋友会让他们的心灵没有了归宿。一句“我们不能没有马”道出了牧民多少的情,所以,马群依然存在。
一位远离草原多年的老人家里摆放着两样东西,一副泛旧的马鞍和一条编织皮马鞭。被老人细心擦拭保养的马鞍,泛着淡淡的皮香味儿。老人说看着它们,感觉就像是那些老朋友陪在身边一样,像是又回到了草原,那些欢蹦乱跳的马儿,盘桓在我的身边,让我的心很踏实。工业机械革命以后,马作为动力的功能越来越弱化,养马业出现了严重衰退。马匹数量剧下降,但蒙古人对马那爱到灵魂深处的情丝毫没有改变。